吴加亮道:“官家只会做诗写字画画蹴毬,手下权臣都是一般奸佞小人,如何能想到这许多,能想到的没有实权,也只能叹息无奈。”史斌道:“看到金兵已无法阻挡了,马上让兄弟们向龙谷关后退。”吴加亮迟疑了一下才道:“要不要去抢占柔服县城了?”
史斌微一沉吟马上道:“如何不抢?这柔服县城一定是守不住的,我们抢了东西总比金狗得去了强。”吴加亮望了一眼远处的耶律红鸟的棺木,史斌道:“耶律川的人马现在在哪里了?”吴加亮道:“在宁仁县西北。”
史斌点了头,走到那棺木面前抚摸着,过了一会儿才道:“去通知那姓萧的契丹人过来,将她带走吧,我想她终究还是愿意和那人在一起。”吴加亮等人素知他行事一向心狠手辣,此时却显得极有大度和人情味,倒有些意外。
史斌率了手下仓促的败走,他来时有将近八千人马,退时只有三千人了,萧阔海得了消息率人赶来,史斌将耶律红鸟的棺木放在一处山谷中让人等着他来。
萧阔海和他率领的辽军铠甲上系了白布,只因耶律川将军箭伤终于不治,于前日亡故去了,他手下的七八百残余辽兵归萧阔海统领,他刚刚安葬了耶律川,却又马上听到了这个让人心碎的消息。
萧阔海匆匆赶来,却是没有掉泪,他日日夜夜想起来都让他如锥心一般痛苦的女人,此时就躺在他面前,可是连日的战争死伤无数,为大辽去死战的又何止她一个人,他站在那里望着那棺木,久久的不说话,手下一个亲兵道:“萧将军,要不要打开给将军看看?”
萧阔海摆摇了摇头,叹了口气道:“如今这世道太乱了,就别打扰她了。”在他心中,耶律红鸟的模样从来就不曾模糊过,想当初耶律大石派人游说,后来亲自登门,言说国家王朝生死存亡之际,个人的生死荣辱又算的了什么呢,他夫妻纵是这天下最难的事也一力承了下来,耶律大石当时隐隐有泪光,向二人一躬到底。
当时辽南京府使团出发之时,耶律大石伏在地上用最隆重的契丹礼节送他们踏上征程,如今耶律红鸟也算不辱使命,换得史斌大军来辽作战,她也算死的有些价值了。
萧阔海找了一个花盛叶茂的地方让手下挖了个深坟,他看着那棺木缓缓的放入坑中,不由的低声哼唱:“冬月时,向阳食,哥郎上南山,愿哥多射鹿,趁早把家还,雪儿紧,北风寒,众力擒虎狼,送奴添衣裳……”这首契丹小调在他们小的时候耶律红鸟常唱给他听的,萧阔海终于越哼越低,再也哼不下去了。
雪儿紧,北风寒,众力擒虎狼,送奴添衣裳……方进石站在萧阔海的身后不远处,听着他哼唱这首契丹小调,想起当日耶律红鸟和他在泾原军的粮草大营中初次相见,想起在杀虎山上她偷偷让自己传递消息,虽说两人也没说过什么话,可是耶律红鸟从心底里让他感到尊敬,也许她的境地如此不堪,可是她尽忠报国,为了自己的民族王朝国家,将自己生死荣辱全都放下,她当真已经尽了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