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家这头,因着那拉淑娴先派了个小厮骑马去通禀,故而倒也不算特别惊奇,反而是休沐在家的张家老太爷满脸的乐呵,只道闺女有心,特地挑了他在家的日子回娘家。
说实话,这还真不是那拉淑娴特地挑的日子,不过既是这般凑巧,也算是有了个好的开始。那拉淑娴在给诸人问安后,便从奶娘怀里接过了十二,命十二挨个跟人打招呼。
十二如今已是九个月大的小婴儿了,这普通人通常一周岁才开口说话,天赋高的也不过十个月左右,且就算会开口了,多半也是单个字或者两个叠字一起往外蹦,有无意义暂且不说,起码孩子本身是无法回答问题的,这不是舌头灵光不灵光的问题,而是年岁小的孩子压根就不足以理解大人话里的含义,更不具备思考并回答问题的能力。
然而,对于十二来说,完全不值一提。
在连着问安,又被强迫着背诵了三字经后,十二委委屈屈的把脸埋在那拉淑娴的肩头上,满腹的苦水无处发泄。都到了这一步了,十二完全猜得出来那拉淑娴接下来打算怎么办,可惜他没本事也没胆子反抗。
“老太爷,这孩子虽是早产,却是意外的早慧。我原只以为他学说话比琏儿早一些,可前两日,琏儿在我跟前显摆先生教的文章,才背了一遍,他就全记住了。我初时还不信,又让琏儿背了三字经、百家姓,连千字文都背了一小段。结果呢?琏儿学了一年的东西,这孩子不到半日就都学会了。”那拉淑娴颦眉长叹道,“老太爷您桃李满天下,快帮我想想,这孩子是不是魇着了?”
张家老太爷一开始是抚着胡子笑眯眯的听着,直到听到那拉淑娴说的最后一句话时,彻底绷不住了。
“甚么叫做魇着了?你魇着是这个样子吗?你……我是说,你三个哥哥魇着了只会大哭尿裤子!”到底是已经出嫁多年的闺女,就算是亲生的,张家老太爷也不好说的太过分,因而只拿亲生儿子们举例子,“这孩子是天才,天赋极佳,千百年难得一见的奇才啊!!”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沉默了,倒不是怀疑张家老太爷这话,而是觉得这番话怎就那么耳熟呢?
又听张家老太爷接着念叨:“绝对是不世之材,好生教导一番,假以时日定是国之栋梁!对了,我要去寻老友们,这样的人才自是应当好生培养!!老大老二老三,跟我一起去拜访亲家们!”
直到张家父子四人都走得没影儿了,留下的女眷们才慢慢的缓过了劲儿来。张家老太太无奈的摇了摇头:“这老头子,都一把年纪了,还总是说一出是一出。就算要拜访亲家,这不也得使个人先去投拜帖吗?还有拜礼呢?”
余下的张家三位太太皆掩嘴轻笑,最是伶牙俐齿的张家二太太道:“老太太莫忧心,原就是亲家,再说老太爷同我们妯娌几个的长辈皆是世交好友,自是不会在意的。”
“天天在上书房一道儿教导皇子皇孙们,偶尔回家一日,恰好淑娴也回来了,他就不能等明个儿见着老友了再说?”张家老太太极是不乐意的数落着,忽的瞥见十二含着泪花回头瞧她,登时笑开了,“来,淑娴,让我抱抱小外孙。哟,都说贾家的孩子不论男女都俊得很,看来一点儿也不虚。”
那拉淑娴将十二交到了张家老太太怀里后,略退后两步仔细打量了十二:“圆滚滚的都是肉团团,连眼睛都被挤成两条缝了,老太太您是打哪儿瞧出他俊了?明明就是圆胖子。”
“浑说甚么?小孩子就是要胖乎乎的才好看!”
十二:…………所以说他就是胖喽?
因着没了男丁们在场,余下的女眷反而放得更开了。等用午膳时,小铃铛领着两个弟弟过来时,屋里就更热闹了。趁着这个机会,那拉淑娴凑到张家大太太跟前,望着她那高高隆起的肚子笑道:“算算日子,也该生了罢?大嫂也真是的,我又不是甚么外人,您如今身子重,何苦还特地过来瞧我?该是我去瞧瞧你才是。”
张家大太太笑得一脸的喜气洋洋:“哪里就这般娇弱了?我那院子离这儿也不远,再说我每日里都要散散步,免得到时候发动了没力气。对了,我还不曾好生谢谢妹子你呢。若不是有你让嬷嬷给我的方子,这孩子……”
算起来,那拉淑娴上次来张家还是正月初二的回门日,可那会儿张家大太太虽有孕了,却尚未察觉。等察觉到有孕后,张家大太太就再也不曾出过门,只安心在府里静养着。偏荣国府那头为了清净做出了闭门谢客的姿态,弄得姑嫂二人明明相隔不远,却愣是大半年都没能碰面。算算日子,张家大太太该是去年腊月里怀上的,如今已经八月底了,的确快生产了。
俩人正说着话儿,忽听外头喊着老太爷老爷,片刻后,就见张家老太爷一副气势汹汹的模样进了屋,张家三位老爷则面色各异的跟在后头。
出师不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