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青冥,阴云积厚。
长安。
夜风拂过城池,摇曳司徒府上的灯笼,数百甲士持着火把静立在外,不久之后,一道宽肥的身形带着酒气摇摇晃晃而出,身旁拥着的窈窕女子一起步上停放门口的马车,车辕随后缓缓滚动驶出,几队兵卒举着火光犹如一条长龙跟在后面,朝原路回去。
车身轻摇,有粗野的大笑在里面响起。
“……司徒真是老夫肱骨,甚的我心,今夜更是送了一份天大惊喜,得此美人,心里痛快,哈哈哈——”
挺起的肚腩,隔着锦帛,柔若无骨的手指轻轻拂过去,俏脸在靠在粗壮的大腿上,红润的双唇一张一合声音娇媚:“那太师该有所表示才行。”
眸子眨了眨,变得冰冷。
吕布……你看不上我,自会有人看上的……你不要后悔……还有公孙止,那一刀,红昌记着……当还给你。
“赏!自然该赏,有你这样的美人儿,老夫夜不能寐啊!哈哈哈——”
董卓粗野的声音随着车辕起伏摇晃起来,至于今夜的事,摆在天下字眼面前,显得微不足道,然而又是至关重要的一环,在另一个方向,还有一环发生在少数人注视的地方,正悄然发生变化。
北方。
自赵武灵王,又到秦汉时期,乃至往后的数个时代,草原上的游牧民族与农耕民族形成水火之势,汉武过后,匈奴势弱,分成南北,而曾经被匈奴打败的东胡分裂两部,鲜卑和乌桓,摆脱匈奴控制后,檀石槐统一鲜卑各部,多次向南掠边,杀害掳掠官吏百姓,熹平六年,汉灵帝刘宏派出三路大军,各路一万骑兵分兵出塞,随后不久,兵败而回。
到的光和四年,檀石槐去世,鲜卑再次分裂,随着步度根出人意料的死亡,西部鲜卑出现空前的混乱状态,初平年中原各镇混乱争夺城池,并未人多少注意到歠仇水以北地区,在五月的某天,浩瀚的草原、丘陵间成千上万的骑兵、步卒朝代郡附近蔓延而来,旌旗猎猎延绵出数里范围。
中部鲜卑轲比能部终于在接到步度根死去的消息后,过来接收起部落牧民,以及草场,所带之兵马隐隐威胁宁县、马城,甚至代郡三城。
不过,轲比能向来理智,过来之前他便将事由告知汉朝边境数城,他并无袭击城池之意。
呼呼呼——
风吹的大了,夜色深邃下来,斑斑点点的火光燃在营地中,更远一点的方向,归附而来的西部鲜卑牧民被士卒盘查随后放去了早已准备的后营待着。
营地中央的大帐,火在盆里燃烧,已至中年的轲比能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便没有早歇,帐中除了有几名麾下的千夫长、各部小帅在座外,还有一名身形瘦弱高挑的男子站在中间,被周围浑身散发血腥气的大将盯着,想来接受西部鲜卑也有过抵抗,便是杀了人之后,过来的。
“步度根……被人袭杀在自己部落里,当真愚蠢。”轲比能用小刀削下一片肉,目光威严看着中间那人:“……公孙止乃是公孙瓒的儿子,这个消息可靠吗?”
那人点头:“回单于,消息无误,对方不到千人,不过听那晚遇袭的兵卒讲述,还发生过狼灾,将大部分兵将吸引去了东面,才让这个人偷袭成功。”
待对方说完,轲比能皱着眉头,停下手中削肉的小刀,“公孙瓒的名声倒是可用,这人也是个狠人,这样……”小刀点点中间那人:“你去招降,成功则好,不识趣,把他抹了。”
人走后,帐内窃窃私语,一名千夫长站出来:“单于,他既是公孙瓒之子,想来是不会降的,何况我们与公孙瓒也有过交手,彼此都有仇隙。”
“无需多虑。”前方咀嚼的身影,擦拭刀身的油脂,声音沉了下来:“……降不降都要死,带兵先把那地方悄悄围起来。”
呯的一声。
锋利的小刀插进几案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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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狼原。
深邃的草原黑夜,视野之中有火光自丘陵间亮起来,偶尔风从那边吹来呜呜咽咽声中,夹杂有人热闹欢快的声音。
三月杀步度根后到的五月以来,过冬的粮食问题虽然是重中之重,但对于混乱的鲜卑牧民,公孙止所辖白狼原一众狼骑却是犹如打猎丰收的季节,两月间,劫掠多达上百次,牛羊马匹都是主要的目标,收获颇丰,暂时能应付眼下吃不饱饭的问题
另一方面,高升带着数百头牛羊,以及战马来往黑山军三次,其中战马的数量有近两千匹,对于中原来讲这是极大的一笔数量,换来的东西,粟、麦只是占其中很小的一部分,兵器、蹄铁占着极大的比例,两月间由黑山军山中铁匠打造出的盔甲、马铠不过堪堪两百副,这已经是他们最大的极限。
白狼原目前靠的是劫掠周边散乱的鲜卑、匈奴来达到供给,很大程度上让数量有限的狼骑,肩上负担变的极重,公孙止明白这个道理、东方胜明白这个道理,甚至刚加入进来的曹纯也洞察到了白狼原最大的弊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