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苦酒招待贵宾,这不是让人嘲笑大明不懂礼数么?
张懋就坐在朱佑樘旁边,自然晓得陛下因何发愁,于是低声跟朱佑樘说了点什么,便看到朱佑樘顿时眉头舒展,吩咐王岳几句。
这事儿不是苏立言惹出来的么,你把投毒案都破了,就不能挑好代替的酒,竟然让御膳房随便换了苦酒。
当王岳找到自己的时候,苏公子一脸纳闷,苦酒又不是我让换的,凭啥大佬们一不高兴,就拿我开刀?那帮子外宾土司啥的也是难伺候,有酒喝就行了,实在不行,让你们喝毒酒?命重要,还是酒重要?
事实上苏瞻真没做错什么,偏偏不能实情相告,难道告诉外宾们冰窖被投了毒,大家差点没毒死?大明朝廷还要不要脸了,还要不要威信了?
苏瞻想耍无赖不理会这事儿,可是王岳干脆站旁边不动弹,就像块望夫石。好好地吃饭呢,有个老太监站旁边死死地盯着自己,这饭还怎么吃?
苏公子还没说啥呢,张仑和朱厚照等人就先有点受不了了,“要不,你想想办法?”
想办法?说得轻巧,要是这事儿好解决,大佬们还会这么头疼?低头想了想,便起身跟着王岳往中央位置的舞台走去。
此时正有一群番邦小妞跳着肚皮舞,苏公子上了台,捡过鼓棒敲了敲鼓。
台上台下男男女女们全都懵逼了,张紫涵就在孙夫人旁边,看到苏公子站在高台上现眼,心情顿时变得很差很差的。
番邦小妞们挺开放的,扭着屁股,露着肚皮将苏公子围在了中间。苏瞻是个见惯了大风大浪的人,哪会被这点小场面迷惑?
咳嗽两声,扬起双臂,脸上浮现一丝庄重之色,大声说起来。
“诸位,这酒是否有些苦?肯定会很苦,因为此酒名为苦酒!”
“苦酒如人生,苦酒品心境,有朋自远方来,一杯酒,挥洒热情,感念一路辛苦。”
“饮一杯苦酒,尝尽一怒哀乐,方能怒面金刚!”
“乾坤国度友之邦。”
“百花灿烂无酒香。”
“一杯饮尽心中苦。”
“丝丝甘甜入梦乡。”
“喝苦酒,品人生,忆苦方思甜,今有苦酒佳酿,劝君与我共饮之!”
“......”
朱佑樘捏着酒杯子,看看杯中苦酒,又看看远处的苏立言。好家伙,明明是上错了酒,结果愣是让苏立言搞成了忆苦思甜大戏,喝苦酒还喝出高大上来了。
经过苏瞻这么一番文绉绉的忽悠,番邦使节们全都是满脸的笑容,好多人还鼓起了掌。原来苦酒还有这么多说道啊,若不是状元郎点拨,我等还如井底之蛙,不知其中深意啊。
这会儿,别说是苦酒了,就算难喝如马尿,那也得笑呵呵的喝进去,喝完之后,还得赞一句妙哉。
谁要是说这酒难喝,那不成没有涵养,不懂意境的粗坯了么?
张紫涵坐在下边,愣是被苏立言一番言行给逗笑了,小声嘀咕道,“这家伙,真能胡诌,什么话都敢说。”
“哎,本来不想喝的,听立言这么一说,要是不喝的话,好像很丢人啊!”孙夫人哭笑不得的摇了摇头。
苏瞻回到自己的位子坐下后,张仑等人全都举起酒杯,一脸佩服的说道,“来,走一个,我们服了!”
宋婉然也是很佩服苏立言这股子邪乎劲儿,好像什么事情到了他手上,都能迎刃而解。
一帮子番邦使节乐呵呵的喝着酒,你一杯我一杯,全都笑如春风,至于肚子里有多难受,那就只有自己知道了。
苏公子喝了一会儿苦酒,就赶紧让宫女弄来一坛子高粱酒,要是一直和苦酒,还不得把胃喝伤了?
到了申时中旬,一场别开生面的国宴总算结束,苏瞻搓着牙花子晃悠悠的离开御花园。刚一出门口,就碰到了董罡。董罡显然是刻意在这里等着的,一看到苏瞻,立刻迎了上来。
“啧啧,苏老弟,你这一出忆苦思甜大戏,看得为兄都服了。那帮子番邦使节,明明觉得难喝,偏偏还得硬着头皮喝,那表情,别提多搞笑了!”
“董长官,低调,低调。哦,你专程等我的?”
“嗯,木里环已经招了,这老太监平日里收着宁王的好处,前些日子便帮忙带了些东西进宫。不过,这老太监也不知道带的竟然是毒药。还有,琉璃院那边传来消息,咱们那位石长官已经带着人堵住了千户所大门,你看这事儿该怎么办?”
“哟?石长官反应挺快的嘛,董长官,麻烦你去一趟千户所吧,看看霍燃怎么样了,要是没死,就还给石长官吧!苏某嘛,就不去凑这个热闹了。”
“嗯?苏老弟,咱们好不容易才逮住霍燃,难道就这样轻易放过他?”
苏瞻微微一笑,耸了耸肩头,“不放又能怎么样?姓石的可是总领北镇抚司的人,咱们手上又没有确凿的证据钉死霍燃,不放人又能怎么办?”
“哎”董罡无奈的叹了口气,仔细想想,也不得不承认苏瞻说的很有道理。
借机会教训下霍燃还行,可要是想弄死霍燃,明显不现实。只是,就这么放了霍燃,真的有些不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