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初珞当即明白这是哪一魂了。
沁睚忻问:“怎么?看见我又回来了,你很失望吗?”
寒初珞摇头,他只是不希望“沁睚忻”沦落成“灾厄之景”,并没有考虑太多。
沁睚忻从寒初珞脸上读出他的想法,寓意不明地道:“我们所能苟同之处,也就仅此而已。”
“什么?”寒初珞皱眉疑惑。
沁睚忻说罢不再开口,只是盯着小楼里的陈设打量。
“你在看什么?”寒初珞随着他的视线在小楼里转过一周。
沁睚忻没有回答,径直走向摆放着凌云无双的桌边,只手按在凌双剑的剑鞘上。
不知何故,那凌双剑竟然好似认主一般,在他触及时微鸣了数响,只是那响声十分古怪,竟连寒初珞都听不明白。
“宁堪已经离开沁园。”寒初珞打算将沁园里近日发生只事告知对方,却被对方打断。
“走了也好。”沁睚忻道,“他本就是宁家幺子,而非我沁园之人,自是有广大的前程可奔,不该束缚在此。”
寒初珞:“……”
天魂冷漠,诸事无喜怒哀乐。神魂开口乍听是好话,其实无比冷酷,真是让人接不上话!
寒初珞无奈地问:“你改变主意了?”
“什么主意?”沁睚忻反问。
“你之前不是说,”寒初有些艰难地问,“入世纵横是为了诛灭凡愚……吗?”
“是,”沁睚忻无比怜悯地睨过寒初珞,温和地笑道,“现在也是如此打算。”
“……”
寒初珞当即遍体生寒,六道祭祀的记忆仿佛被那笑容翻出,无比清晰的在脑中肆虐,使他颇费了一番功夫才强自镇定下来。
“看来你的确很怕我。”
沁睚忻将他脸上的种种情绪尽收眼底,笑得愈发温和。
寒初珞知道自己的脸一贯藏不住心思,既然已被看透,干脆不再藏着,颔首承认。
“的确害怕。”
沁睚忻笑:“方才你光冕堂皇的宣称沁园需要我,看到我回来又如此惧我怕我,不觉得很可笑么?”
沁睚忻的心思比白景睚忻更加飘渺难测,至少后者讲理,沁睚忻却根本不知“理”为何物,说善恶不分恐怕都是轻忽了他,加之他非常擅长以言辞来左右人心,一不小心就会为其所蛊惑,完全依照他的所愿来行事。
所以他害怕。
可怕又如何?
逃跑吗?
那恐怕更容易被对方牵着鼻子走。
寒初珞地眉头皱得更紧了:“你若乱来,我定会倾尽全力阻止你。”
沁睚忻轻笑:“就凭你?”
他好似听到了什么可笑之事,越发怜悯的看着寒初珞。
“你虽然顿悟了无中之无,却连子息之力都应付不了。一个连我一丈都近不了的凡人,还敢说阻止我?”
“我……”寒初珞被对方踩中痛脚,不禁张口结舌。
沁睚忻就像一个披着长者皮囊的幼童,手中持有最危险的兵器,以虚伪温和的表象,不动声色伤害、利用别人,并以此为乐。
只可惜,这样的乐趣却不能持续太久,因为他的胡闹只是想引起他人的注意罢了。如果凭他怎么胡闹也没有人理他,他便就会觉得无趣。
更何况,他此时也有顾虑。
这是他最后一次入主躯壳的机会,若因几句口舌之争就触动了“枷锁”,定会再度被逼退回天道内,永远失去主魂的资格,那他还不如稍退半步,不把事情做尽的好。
“只要没人来碍我的事,我便暂且谁也不杀。”
他自顾自的说完,便提起凌双剑闪身离开了小楼。
寒初珞:“……”
这是什么情况?
沁睚忻完全不按理出牌,让他十分摸不着头脑。
“你不跟过来吗?”
沁睚忻几乎是顷刻就没了踪影,声音却以万顷天光送回。
“不来就滚,沁园不需要你这无用的辅主。”
寒初珞:“……”
这又是个什么状况?
万顷天光如雷鸣般横贯过他耳膜,带着不容反驳的命令意味,直让他耳根子发疼,还狠狠地踩了一脚他的良心,把他活活给噎了个半死。
“沁园辅主”说到底是“独唤之名”附带的“强买强卖”,必须辅佐、约束、帮助与理事,简而言之就是协助沁园之主处理园中的一切事务。说的夸张一点,就好比是天帝身边的三宰与天帝兵元帅。
可他自知天资有限,江雪门的事都尽数交付红烬打理,他只负责用拳头收拾那些不听话的刺头儿,很多事只有些模糊的概念,完全不知道具体该做些什么。
不过他既然当初应过,就知道“反悔”是何等可耻的行径,更何况,他刚听说辅主之事还一度很高兴,总不能说因为“白景”的躯壳换了个似是而非的魂,他就不认这事了?而他这数年间又的确没做过任何一件像沁园辅主该做的事,之前在高行厚等人面前提及辅主的名头也不是他,而是甘北七……重家主帮的腔。
这么一想,他更觉得这是一出否认不了的无头债,明明心下奇冤,又不能喊冤,一时哭笑不得的杵在原地没有动。